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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別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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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別雨季

沈祺禮辦公桌上的日歷一頁一頁往後翻。快到夏天了,天氣逐漸炎熱,雨季終於要結束,已經好幾天沒下過雨了。沈祺禮的生活一成不變,像雨季過後路邊的一小灘水窪,如果連雨都不下了,他只能靜靜等待陽光將他炙烤到徹底蒸發。

那天從動物園回來之後,沈祺禮和梁稚還保持著聯系,很偶爾地,會聊一兩句,圍繞的話題無非是貓和狗,還有那三位高中生。在一個月的期限過去三分之二的時候,梁稚突然來請求他的幫忙,她說自己要出差一周,想要麻煩沈祺禮照看梁山伯。沈祺禮當然答應。

周五下班後,梁稚將梁山伯送來他家。沈祺禮打開門,梁稚將關著梁山伯的背包遞給他,他接過之後立刻將梁山伯放了出來。

一段時間沒見,梁山伯長得更加圓潤,和以前一樣懶洋洋的。雖然眼下是新的環境,不遠處還有一只新物種正盯著它看,但它依舊松弛,慢悠悠晃到咪咪面前,和它擦過,然後在咪咪身後的狗墊子上安心窩作一團。

而咪咪也像是沒意識到發生什麽,只是在狗墊子旁邊站著,像是在站崗一樣守護著梁山伯。一貓一狗很是和諧。

梁稚放心下來,“看起來會相處得不錯。”

沈祺禮也沒想到它們會這麽和諧,笑著說:“那你可以放心出差去了。 ”

梁稚掏出手機,想要拍下梁山伯此刻在別人家裏的瀟灑模樣,但因為她還站在門外,和梁山伯距離過遠,於是她稍微往前探身子,上身進入了沈祺禮家的玄關,腳卻是死死釘在門外的。她的姿勢很是古怪,因為沈祺禮沒有邀請她入屋。

但即便如此,即便沈祺禮看到了她現在這副模樣,也依舊沒有要請她進來的意思,他只是把門推得更開,方便梁稚拍照而已。

梁稚對著梁山伯哢哢拍了幾張照片,臉上的笑微微僵住,她收起手機,看了沈祺禮一眼。沈祺禮抓著門把手,沒有一點要松開的意思,他問:“你什麽時候的飛機?”

梁稚眼睛一閃,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對,我該走了。那梁山伯就麻煩你了。”

“沒事。”

梁稚在去機場的路上發了一條朋友圈,大意是她要和梁山伯分開幾天,會很想它的。

她的朋友圈也經常發貓,所以在辦公室工作的季叢郁乍一看這條朋友圈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直到她點開圖片,看見熟悉的狗墊子和地磚。

意識到梁稚的貓在沈祺禮家裏、梁稚去了沈祺禮家的那個瞬間,季叢郁的大腦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她擡眼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依舊漂亮,但眼底的疲憊怎麽都蓋不住,若是有攝像機在眼前,她或許還能為了形象調動一下自己的積極性,但獨處時候毫無偽裝的自己就是這麽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她太累了。和杜漫燈商量之後,她將所有行程都堆積在這一個月內完成,每天和徐程智見面,常常對著攝像機露出幸福的模樣,腦子裏想的卻是沈祺禮,想他眼眶和鼻尖都紅著問她到底把他當做什麽的模樣。她就是靠著腦中他的這個樣子支撐自己去工作的。她要把一切都壓縮在一個月內,她答應了沈祺禮,她不想失去他。

但現在,眼下的這幾張照片幾乎讓她抓狂,像是往她擠滿易燃氣體的身體裏輕輕扔進一個小火星。

她將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定這就是沈祺禮的家。

杜漫燈進來找季叢郁去吃晚飯的時候,發現她整個人很不好,焦慮不安的情緒明顯。杜漫燈問她是怎麽了。下一秒,坐著的季叢郁突然起身,她一把拿起桌上的包和鑰匙,“我今天先下班了。”

“你去幹嘛?”杜漫燈著急問。

季叢郁頓了一下,說:“出去逛逛,舒緩一下壓力。”

*

沈祺禮在梁稚離開後的一個小時後迎來第二位客人。

但這位客人明顯和梁稚不一樣,她將門鈴按個不停,急躁得仿佛見不到沈祺禮就會立刻死掉。沈祺禮匆匆趕到門口,然後通過門上的貓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季叢郁。

她著急的模樣讓沈祺禮來不及思考她為什麽來找自己,也忘了去想一個月的期限還剩下幾天,他楞了一下然後就打開了門。

門外的人十分不友善,他只開了一個縫,她就像旋風一樣卷了進來。他往後退了一步,她就這樣推著他的胸膛闖進了他的家。

沒和他說一句話,她直接穿過玄關,看向咪咪的專屬狗墊子。果然,上面躺著的就是她剛才在朋友圈看到的梁稚的貓。

季叢郁扭頭看站在她身後的沈祺禮,兩人已經將近二十天沒見,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氣勢洶洶,季叢郁看他仿佛在看一個出軌的人,眼神幾乎要把他看出個洞來,她問:“這是誰的貓?”

沈祺禮一頓,實話實說:“梁稚的。”

“為什麽會在這裏?”季叢郁繼續問。

而沈祺禮在此刻猛地意識到季叢郁高高在上氣勢洶洶的態度根本是站不住腳的,他到現在才想起,那一個月還沒過去,季叢郁沒解決完自己的事,憑什麽能夠跑到他家裏來質問他?憑什麽這麽生氣,憑什麽這麽指責他?

但他也說不出那些尖銳的話,他看著眼前她這幅模樣,什麽話都說不出,於是只是沈默。

但沈默在這時比反駁更具殺傷力,季叢郁以為他這是默認的意思,默認自己背叛了她,於是她更加氣憤,整張臉憋得通紅,尖利的話像子彈一樣射出去,沒給沈祺禮任何喘息的間隙。

“你說的‘一個月後再說’的意思是這一個月你也要找其他人戀愛是嗎?你也有和別人假扮情侶的需求?你表面一副非我不可的模樣,私底下呢?你和她在一起了嗎?也約定好了一個月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季叢郁的思緒不停地發散,沈祺禮在她腦中變成了一個三心二意、虛偽至極的惡人。

而沈祺禮被她的指責打得頭昏腦漲,想要辯解,但在看到季叢郁變紅的眼眶和鼻尖時,到嘴邊的話只變成了:“你冷靜些。”

“不是你想的這樣,不是……”

話沒說完,他的嘴被季叢郁堵住。

用她的唇。

季叢郁在沈祺禮慌亂仿徨的眼神下很快地撲向他,在他措手不及被她撞得微微向後的時候,她扒拉住他的脖子,咬上他的唇。

很奇怪,她氣到極點的時候只是想著要和他接吻。但接吻也像是在打架,她狠狠地咬著他的唇。他被她扒拉著彎腰,整個人姿勢古怪,脖頸都泛酸,但他奇異地感到幸福。

這種幸福感很別扭,甜中帶苦,又讓他的心變得酸澀。

她罵他卻和他接吻,而他從這個不管是姿勢還是意義都很忸怩的吻中得到安全感,他這汪快要幹涸的水窪被註入新的水源,他被灌溉滋潤。

他任由著她這樣用力吻他,在她氣喘籲籲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扶住她的腰,將她微微提起來,然後繼續吻她。

季叢郁頓了一下,但又很快反應過來,她抓著沈祺禮的手臂,用了點力氣,緊緊抓著他不肯松手。

吻了不知多久,兩人的唇終於分開,鼻尖親昵地靠在一起,呼吸交纏著,沈祺禮在這樣濕潤的氛圍中緩慢開口解釋:“她只是把貓寄養在這裏,她回來之後我就會把貓還她,我沒和她……你誤會了。你如果不喜歡的話,我不會再和她聯系。”

季叢郁鼻尖癢癢的,她在無意識的時候紅了眼眶,聲音都在顫抖,“不要,不要。”她重覆著“不要”,像是在宣洩這段時間的情緒,“我不要再和徐程智假扮情侶了,我要趕緊結束這一切。我離不開你。我好想你。”

聽到她的話,沈祺禮覺得絕情的反倒是自己——

她已經這麽可憐、這麽疲累了,他為什麽還要提出一個月的期限?眼前的季叢郁看起來好像沒有他就要死了,他不想她這麽難受,她只想要他,他當然能夠給她。

他急切地吻著她,說:“我也想你,我愛你,我愛你……”不知自己重覆了多少個“我愛你”,這三個字從黏在一起的兩張唇中漏出來,流淌到房間的各個角落。季叢郁被沈祺禮的“我愛你”包圍住,整個人松弛下來,身體裏暖洋洋的,胸膛滾燙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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